契丹族最早铸钱目前可以认定的时期,应是王莾钱币仍可通用的东汉后期。此时契丹刚刚走出襁褓,尚裹挟在鲜卑族群中。虽然契丹族此时已发展成几个有血缘关系的族群,但与鲜卑慕容,宇文等大部落相比,契丹族还只是任由大部落驱使的奴仆。所以尽管契丹族此时已掌握了冶铸技术,并仿铸出具有自己种族特征明显的钱币,如“小泉直一”、“大泉五十”等。但客观地说此时的钱币仍不能称为契丹族铸币,因为契丹族还未独立成为一个举世公认的独立民族。此时契丹铸币充其量只能称为“契丹(族群)铸币”。
自契丹古八部于北魏登国年间与库莫奚分背后,始成为一个独立的民族。此时铸造的钱币才是名符其实的契丹族铸币。此时仿铸的北魏、北齐、北周钱币,如大泉五铢、太元货泉、常平两铢、永传万国等等具有契丹风貌的变异钱币,才实实在在称得起“契丹(古八部)钱币”的称谓。
隋唐期间契丹大贺氏部落联盟时期,因整个民族都成为大唐王朝的一个部分,虽然羁縻民族与内地统属民族相比尚有较多的独立性,但降附之民的身份是大唐上下一致的认识。所以此时的契丹族钱币,如仿铸的具有契丹风貌的钱币“开元通宝”、“乾元重宝”、“高昌吉利”等,只可称为大唐王朝地方政权铸币,或“契丹(大贺氏联盟)铸币”。
真正可以称为完全契丹族铸币的时期,应是契丹遥辇汗国铸币时期。因为契丹的国家地位已得到唐,回鹘的承认,契丹族已不是某大国的降附之民。契丹汗国作为一个独立国家,有铸造本国钱币的全部权利,所以此时期汗国所铸造的钱币都是契丹国家的钱币。名称应为“契丹(遥辇汗国)铸币”。
契丹民族英雄耶律阿宝机907年在遥辇汗国基础上建立的大契丹帝国,为契丹族铸币在中国钱币史和世界钱币史上确立了真正国家钱币的地位。契丹钱币不仅在境内政治经济生活中发挥了重大作用,而且受到周边国家的欢迎和重视,成为国际间的“硬通货”。契丹人往往把本国钱币和财宝一起进行贮藏,说明在契丹人心目中本国钱币已不仅是物资交换媒介,而更重要的是天皇帝(天神)颁制的圣物,是传达天皇帝(天神)旨意“王信”。这个时期大契丹帝国的铸币才是金融学上完成意义的契丹帝国货币,而它独特的把钱币政治化、神圣化的思想和作法对后世的影响久久回萦在中国大地。
大契丹(大辽)国灭亡前后,契丹族和原契丹境内的其它民族相继建立的后继政权或起义政权,如:北辽、西辽、西北辽、东辽、后辽等国,以及东丹、兴辽、大渤海、大奚等政权,都虔诚地贯彻了铸币政治化、神圣化高于经济化的主张,铸造了自己极具政治象征意义的国家钱币。这些钱币经济意义虽不大,但其宣示的契丹人(包据契丹国汉人,渤海人,奚人)敢于反抗压迫、勇于和邪恶斗争的,不屈不挠、前扑后继、视死如归的,誓死与外部抗争的民族傲骨,深深地铭刻进北方人民基因里。这段时间的契丹铸币充满悲怆和凄凉,哀惋与忧伤,它伴随着契丹民族融入华夏民族之中消逝而去,而成为绝唱。这个时期的契丹铸币应称为“后契丹时代铸币”。
契丹民族长达一千多年的铸币实践,经历了仿铸、试铸、自铸早期、自铸中期、自铸晚期等多个发展阶段。在冶铸技术和工艺方法上也经历了陶范、金属范干型浇铸和翻砂型湿型浇铸的阶段。应该说唐代高度发达的金属冶炼和钱币铸造技术是契丹钱币铸造的基础,是契丹铸钱业发展壮大的导师。
契丹自唐中期从唐学会了翻砂铸造钱币技术后,在实践中不断摸索完善,并发明了木雕整体钱模,铅锡铸母等有助于提高产品质量,产品数量的铸造工艺,并把契丹民族有意显示本民族与外界抗争的傲骨雄心通过钱币文字、形制的独特变异,表现得淋漓至尽,使契丹钱币成为中国钱币中唯一可以从历代钱币中“自动跳出”的钱币。
由于契丹与唐同步进入翻砂铸造钱币时期,许多翻砂铸造前期存在的技术、工艺的不完善、不科学之处,在契丹早中期钱币铸造中大量存在,特别在主要用于流通使用的年号小平钱中“涨箱”,“印模浮浅”等工艺缺陷造成的“漏铸”,“错范”,“平夷”的质量问题比比皆是。反之,折二以上大钱和非年号钱就很少有平钱类似的质量问题,个保个面目清晰制作精良。这反映出契丹部分钱质量低劣的原因不完全是技术问题,更主要并起主导作用的是朝廷注重钱币的政治作用,忽视钱币的经济功能的铸币思想在作怪。这种潜藏在契丹铸币表面现象背后的根源,涉及到契丹的历史,宗教,种族的方方面面,需要人们花大气力去挖掘去研究。眼下要解决的问题是不要被契丹铸币的表面现象所迷惑,更不能一叶障目以偏概全,歪曲契丹铸币的独特与辉煌。
编者之所以编纂这部史无前例的钱树谱就是要让契丹钱币连同它的铸造工艺现身说法,以事实全面介绍契丹钱币的真实的面貌。钱树是蕴含铸造时代大量信息的文物,它比钱币更具补史之阙的能力。它不仅能反映铸造此钱树的时代,也能反映出那个时代的社会经济状况,更能反映出当时的货币制度与政策。这里展示的契丹族自大契丹国以后,历代契丹人铸造的代表性钱树,相信一定会为读者勾勒出一个完整的契丹人铸币史图,还原给大家一个真实的立体的契丹族原貌。如能达到这个目的,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编者裴元博